暮春时节。
我坐在校园的长椅上,暖风里飘动着我的裙裳。我注视着眼前一簇簇开的艳红的野樱子,一任槐树落花如雨,簌簌地坠在我的头发上。花瓣在地上飘飞,堆积泪水终于从腮边滑落——“含泪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我的心头涩涩地浮起这句淡淡的伤感的诗。“我已经读大三了,书函。你的杨大哥身体也休养好了,书函,书函,你在哪里?”
从一开始,我就没弄明白这一切,到底对我将预示着什么。
那是去年的初春,迎春花刚刚开放的时候。
杨川的肺病已经继续了一段时间了,我为了完成那次写生风景作业,也为了从郁闷的心境中挣脱出来,礼拜天的一大早就背起我的画夹子上了山。
那些烂漫的黄花在低矮的山谷里开的满眼都是,我倚着一面山壁,支好画架,开始风景写生。我用铅笔淡淡地勾勒出我取景的轮廓:对面山壁上一枝迎风怒放的野迎春。
然后我拿出调色盘开始调颜色,山中早晨的空气清新的要命,我低低地哼起歌,陶醉于我所暂时拥有的澹泊和宁静中。
我的画画到一半,确切地说,那还是一副铅笔淡彩。忽然,我听到“哎呀——!”一声,惊觉是有人从我身后的山坡上滚了下来。我还来不及反应,就跟着被砸倒了,画架倒了,颜料泼了一地。我回过头,那家伙正“哎吁——哎吁!”地从我背后爬起来,很狼狈地揉着胳膊,一面难堪地望着我。“真倒霉,挽救了这样一个幸运的家伙”我瞅他一眼,一面咕哝着,一面发现自己身上沾满了颜料。我试着站起身,才感到身子被谷底的碎石块硌的生疼。
“你干什么?”我劈头就是一句。其实,这话我问的多余了,他不会从六七米的山壁上故意摔下来砸我,这只是一个意外。
“我不小心,踩了石块,因为你在下面画画,我想看来着”他说。我抬起头,看清楚他那张十分年轻的脸,顶多十八岁,五官齐整,有一份尚属于孩子的稚气的清俊。“对不起,我我我无心的”他有些心有余悸而语无伦次。
“好了,我不介意了”因为他小,又尴尬如此,我便释然,于是笑笑“你像条小虫子”我说。我不知道我怎么想出这么合适的形容词来描述他浑身沾满黄色颜料和泥土又略显慌乱的样子。
他不甚明了地一抬头,立刻眉毛一扬,我知道他体味出我善意的讥讽了。
“那边有水”我心不在焉地告诉他。开始整理我的画具,他点点头,顺便提了我的涮笔桶过去,不一刻他便回来,洗过的脸愈发的漂亮,很精神的挂着水珠。
他歪起头,打量我“你读大学?”他语气里除了略显含羞,已经了无余悸了。
“师大”我拍拍身上的草叶,漠漠地应。我的白帆布的地质帽掉到地上,扎辫子的皮筋不知怎的断了,风一吹,头发纷乱,我无措的扔下手中的笔,低头寻找绷断的皮筋。但尤未发绿的野草已经义不容辞的充当了它的保护色了。
“给!”他说“女孩子的头发最烦人。”
我抬头看到他毫不吝啬地递过一条白鞋带,上面还有星星点点的黄颜料。“干吗?”我有些奇怪。
“扎头呗!”他满不在乎地说“把两边的小铁头割去,没人知道是鞋带。”
这到是真的。我拿出削碳笔的刀片,裁掉铁头,一面扎上头发,一面友好地问他“你在那里上学?”
“省中高三。”他说“今年就毕业了。”
“重点高中呀,不错。”我有一搭没一搭地说。
“恩哼”他漫不经心地嗤嗤鼻子。
“楚静!——楚静!”杨川的声音从谷口传过来,我答应了一声。
“是你男朋友?”他十分敏感地问。带一丝我见不惯的嘲弄样。
“怎么?”我冷冷地反问他,把笔拾起来丢到桶里去涮。他没有回答。
杨川没几步就跑过来,他的脸色除了略显苍白外,整个人看起来又年轻又洒脱。我与他相识在大一,他有份读书人的温文尔雅和法治系学生深谋远虑的睿智。他站住,又不停地咳。
我忧郁地望着他,然后开始低头拾掇我的颜料,重新挤好了,无意识地调。“你怎么还是来了?”我问“身体又不舒服。”
“闷着,没意思嘛,就想过来找你。”他解释着,然后坐下来,咳了一阵,问“画好了?咦?你怎么弄的这么狼狈?”
“是我,”书函说“我不小心从那上面滚下来,嘿嘿,”杨川点了点头,笑了“都没事吧?”
“你自己不会看呀”我说。
“你们玩好,我要走了。”那没摔扁的小朋友恢复的兴致也快,居然侥幸之下又生机勃勃了。
“哎?你叫什么名字?哥们?”杨川跳起身来捉他。
“我叫——徐书函!”他跑开了“不能继续打扰你们了,祝——好!”我听见他的祝福,淡淡地微笑。心底有一种无奈扩散开来。
“杨川!”我喊住大孩子一般的他:“算了,别再追了!”杨川自然明白我担心他身体受不了,于是收住脚,慢慢地转过身,怔了好一会。但他开始有些不服气了,开始不满于我布施般的怜悯,大声说“没有关系,楚静!”然后又是咳。
我不抬头,开始一朵一朵地涂自己的迎春花。
可是书函也站住了,远远地站住。好象思索了一阵,便走回来了。
“你怎么了?喊她那么大声?!心情不好吗?”他问。顿了一顿,又很不满意也很不礼貌地补上一句“杨川?”
杨川瞧瞧他,立刻满不在乎起来。他拍拍书函的后脑,很自责地安慰他“吓你回来,小伙子!”他的变化不着痕迹的自然,但他仍旧想掩饰自己的失态“我有点着恼,所以就喊楚静了”说完就拿起涮笔桶去换水。
“杨大哥到底怎么了?”书函十分认真地问。
“身体不舒服,脾气就受影响。”我说“他就是这样。”
“你对人都这么心不在焉吗?你自己不觉得吗?你”他停住了,我不知道他要继续什么,他用一种很不解的眼神看着我。
杨川回来,神色已经好了好多“嗨!在哪儿读书呀?书函?”
“省重点。”我替他接过来。
“省重点么?噢,那你们学校有个叫海子的知道不知道?”
我一听,也侧起耳朵。海子的文章写的很好,随笔,小说,散文已经出版了三个集子。文笔更是无拘无束,流畅舒朗,一纸阳光。
请勿开启浏览器阅读模式,否则将导致章节内容缺失及无法阅读下一章。
相邻推荐:coffeestory文集 陈妍文集 陈一夫文集 贤良四福晋(清穿) 神罚折翼之翅 天上掉下棵小绿草 直播修罗场 [清穿]太子他哥的悠闲生活 魔君卧底仙门的那些年 (清穿同人)重生附送大礼包 简墨尧苏可薇 烟雨封尘 破天而去 死而复生只为你 车神ybc文集 四合院:这一家子惹不起 红楼之宠妃 陆随施醉醉 铁血龙皇 丛中笑文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