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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也只是一下子失了水的浮力不习惯,所以才滑了那么一下,之后的几步倒是起得平稳矫健。

    他们俩三点多下来,在泳池里待了有差不多两个小时,这会儿也才五点钟左右,厨娘才刚开始准备晚饭,距离吃饭还有一些时间。李云想是真的有些累了,游泳和跑步不同,在水里因为有水的浮力,人很多时候不太能即刻感觉自己用了多少力气,只有当你脱开水的浮力上岸时,那种倦怠感才会一哄而上,更不用说他还是个初学者。他上楼洗了个澡换上衣服后就趴到床上打算打个小盹儿,几乎是一闭上眼睛就睡了过去,然后没多久又被饥肠辘辘的肠胃唤醒。

    房间里的窗帘没有拉上,李云想抬头看了眼窗外,天还没有完全暗下来,泛着蒙蒙的灰白色。他动了动显得分外沉重的四肢,刚挣扎着坐起来,房门就被推了开来。程然是刻意放轻了手脚进的屋,他倒是没想到李云想已经醒了,所以甫一看到床上坐着个人时还愣了愣才反应过来问道:“醒了?是不是饿了?”不常游泳的人游完泳总是又饿又困的,李云想之前没吃东西就睡了,自然是睡不久的。既然人已经醒了,程然也就不再撑着架势,放松下来大手大脚地凑到了床边坐下,又就着窗外微弱的光线往李云想嘴边递了个东西。

    李云想条件反射地先张口接了,嚼了一下才想到问了一句:“什么?”不过也不需要程然给他解释了,很快他就尝出了口中食物的味道——是酱油肉,并且根据他在程然家吃饭的经验,这应该是厨娘李婶自个儿晒的。酱油肉算是海市当地的说法,正儿八经的叫法应该是腊肉,李婶在每年冬至前的几天都会托人给带一些猪肉回来,都是海市周边县市的村子里村民们自家养的本地猪,好几十斤本地猪肉只留了一点趁新鲜做了吃了,剩下的全部统一用酱油、白酒、糖等调料粗粗腌制后,趁着冬至前后几天的好天气放到太阳底下暴晒,晒上个三四天,这酱油肉就大功告成了。接下来把肉袋好往冰柜里一放,想吃的时候拎一条出来蒸上,简直是人间美味!

    李云想倒是吃过腊肉,不过李婶做的这个实在是很好吃,估计是腌制的时候还有点小秘诀什么的。过年那会儿他在程然家吃饭时就爱上了这个,之后每回来都想吃,不过李婶怕他一下子吃腻味了,倒也不是每次都做,算起来他也是好几个月没吃上了。李云想几下把嘴里的腊肉嚼吧嚼吧吞下肚,一瞬间,肚子里的馋虫就被勾得呱呱直叫,他伸出舌尖在唇上轻舔了一下,状似不经意般往程然手上看了一眼,那双漂亮的眼睛闪着光,像极了一只盯着小鱼干伺机而动的猫咪。

    程然哪里会不知道他想要什么,干脆抬手往他眼前一摊,露出了两个空荡荡的手掌:“我只是上来看看你醒了没有,醒了就要喊你下去吃饭,这块是我带上来准备叫醒你的工具,想吃的话就起来去吃饭。”说着,他伸手就要拉他起来。

    李云想:“……”亲爱的,我好叫醒得很,真的不需要用上美食攻势!

    一顿饭自然是吃得心满意足,差不多一整盘的酱油肉都进了李云想的肚子,吃完饭才八点多,不过李云想家离得远,这会儿出发回到家也差不多要到他睡觉的时候了。程然自然是不想他走的,李云想自己也不见得多想回去,只不过想一想早上的事再想一想李母,两人还是达成了一致意见,在李母打电话来问的时候回复说正准备要回去。家自然是要回的,而且也不能每天都一大早就出门来,最好的情况是早上李云想在自己家里练琴,下午去程然家游泳,偶尔的时候可以在对方家里留宿,但绝对不能太频繁,当然,要是李家父母出门演出去了,那自然是另说的。

    想法是很好的,只不过……只不过,两人肩并着肩腿挨着腿地缩在沙发上看电视,竟是谁都不愿意动上一动,直到时钟跳过九点,担心李云想在路上就撑不住要睡,程然才咬咬牙把自己从李云想边上撕了下来,起身叫了司机送他回去。李云想冷着一张脸坐上车,两人一路无话,车厢里安静得司机李叔都没忍住频频往后视镜里看了几眼,只觉得这两个孩子之前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闹上了别扭。

    李云想自己不那么高兴,当然也能感觉得出来程然不那么高兴,当然,他们俩的不高兴并不是针对对方。他想说点什么,却碍于有第三人在场,话到了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到最后只有一句不甘不愿的:“你快点去学车。”

    程然不那么舒畅的心情因着他这一句话瞬间就顺畅到底了,他伸手握住李云想的手轻捏了捏,低笑着应下:“好,生日过了就去学!”他倒是想明天就去学,只是无奈还没满十八周岁。

    一个多小时刺溜一下就那么溜走了,李云想只觉得这才说上两句话呢,怎么都已经到了?近得好像两家就住在隔壁似的。程然让李叔把车子停在了别墅区大门口,下车拉着李云想往里走,十点多,在平时李云想该是已经躺上床了,大概是因为下午睡了两趟,这会儿他倒是没那么想睡。两人一路沉默着走着,肩膀不时碰到再分开,脚下的步子却是越走越慢,直到远远地都能看到自家院门了,李云想才脚步一顿,伸手拉住了程然的衣服:“阿然。”

    “恩?”程然应了一声,手往后一勾就牵住了他手,拉着人往旁边的大树后躲了躲,转过身面对面看着他说,“和我回去吧!”他说这话时表情严肃而认真,像是下一秒就要强行拉着李云想回去一般。

    李云想愣了愣,一个“好”字将将顶在舌尖,程然却又突然笑着打断了他:“开玩笑的,都到家门口了,难道还要学大禹治水么。”说着他松了抓着李云想的手,勾着他的肩膀往外推了推道:“我不送你到门口了,怕阿姨看到了多想,快回去吧,明天下午我来接你。”

    李云想顺着他的力道走了两步,又停下来看着他,叫了一句:“阿然。”他从下车就只喊了两声程然的名字,只有四个字而已,却几乎磨掉了程然为数不多的一点毅力。他不得不避开了他的双眼,深吸了一口气哄道:“早点回去休息,明天早上不练琴了,我来找你写作业。”

    李云想却还是看着他不说话。

    程然觉得“敌人”实在过于强大,无需动用一兵一卒,自己就已经溃不成军。只是,他虽然年纪尚轻,却仍旧分得清轻重,终于在最后关头咬牙顶住了攻击。他叹了口气,凑上前在李云想唇边印下一个轻吻,压低了声音温声道:“小念,我爱你,明天见。”话毕,他再不敢逗留,趁着李云想反应过来并自己反悔之前转身快步离开。

    然而,事实上,他并不需要如此,因为,李云想已经彻底当机了。他直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程然一路走远,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李母倒是破天荒的在客厅里等着他,见到他回来像是松了一口气,只不过李云想已经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其它了,他甚至都没听清李母同他说了些什么,只依着本能胡乱应了几句,好在李母只当他是生物钟到了犯困,随便问了几句就让他赶紧回房睡觉休息去了。

    李云想回到自己房间,他的大脑仍旧一片空白,机械地洗澡换衣服关灯上床,一直到在黑暗中解开手机屏保,看着手机屏幕上自己和程然的合照,他才像是终于扯住了一点思绪的线头,慢慢地回过了神来。

    他想:程然刚才说了什么?

    只是将将起了这么个头而已,耳尖、脸颊就已经不受控制地发红发烫,他走了一点小神想着好在程然不在这里看不到,又因为想到程然使得自己的脸又烫上了几分。他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咬咬牙点开了消息,用上了平生最快的手速编辑好信息发送过去,然后关机睡觉!

    程然收到信息的时候还在回家的路上,他带着隐约的期待点出信息,然后得到了再心满意足不过的回复。

    ——明天见!晚安,我也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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